14 (十四)_我的私人劳家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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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4 (十四)

  新年假日我照例是一个人在家里,拉上了窗帘,关了手机,躺在床上看书。

  外面的世界依然精彩,购物中心疯狂打折,各路明星携贺岁大片在影城做宣传,同学热热闹闹办新年派对,我只是兴致萧索。

  清清静静地呆了一天,傍晚时分家里座机突然铃声响起。

  我走到客厅接起电话。

  电话那端是女子的声音:“江小姐?”

  “我是,请问哪位?”

  “我是劳先生的秘书,朱碧婵。”

  “朱小姐有事?”我难免疑惑,礼貌地道。

  朱碧婵娓娓温言:“请问江小姐您有空吗?劳先生吩咐我给您送机票。”

  我愣住了。

  “江小姐?”朱碧婵在那端唤我。

  “我在。”我回过神来。

  “劳先生说要辛苦江小姐独自飞伦敦度假,我定了明早八点的机票,他将在伦敦机场同会合。”

  我尽力掩饰惊讶,维持着平静的矜持,客气地说:“谢谢。”

  朱碧婵在那端道:“司机明早去接。”

  我想了想:“机票不用麻烦特地送过来,明早让司机带过来即可。”

  “好的,伦敦天气寒冷,请多带些保暖衣服。”朱碧婵声音是机械的甜美:“江小姐有任何问题请随时同我联络。”

  我将厚厚的防水外套和熟悉的枕头塞进行李箱,登上了飞机。

  路途中处在繁杂陌生之地的总是令人自身有一种微妙的存在感,头等舱舒适安静。长途飞行虽令人疲累,但从一万英尺高空望下去,整个大伦敦区一片银白,那样美丽的景色,足以消弭一切愁绪。

  在希斯罗机场,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大雪弥漫,家卓穿着黑色开司米大衣,浅灰色围巾,笑意盈盈地朝我伸开手臂:“喜欢这里的雪吗?”

  我扔下行李朝着他冲过去,一头撞入他的怀抱:“喜欢喜欢。”

  他抱了抱我,在我耳边轻声说:“新年快乐。”

  我只会朝着他呵呵傻笑。

  “好了。”他轻轻拉开我,我赖着在他身上不肯动。

  家卓拉着我走出机场,上了等候着的车子,我一直雀跃地望着车外银装素裹的景色。

  “我们是要去哪里?”我问。

  路面有些打滑,家卓小心开车,只简短地答:“我在舒梨郡有一间房子,英格兰乡村的雪更漂亮。”

  这时汽车已驶出城市,郊区高大落叶的乔木树枝上挂满了雪花,波光粼粼的河岸旁有人冒着严寒撑着鱼竿垂钓,越行越远人烟渐渐稀少,道路尽头,一栋深红色别墅出现在眼前。

  我看到一个小湖,湖面已经开始结冰,房子前的一段木板小桥直通湖心小岛。

  道路上工人正在铲掉积雪,我们车子经过,那个戴着帽子的人忽然抬头,朝着车子用力挥手。

  家卓按了一声喇叭作为回应。

  车子在房子前停下来,一栋维多利亚式的可爱房子,设有四间房,大雪落满了花园,牧场和仓房,鹅卵石小道旁的玫瑰已经凋谢。

  这时有人从房子旁边的小木屋出来,替我们拉开车门,恭敬地道:“劳先生。”

  家卓下车,绕道我旁边来:“这是我的司机,迪安。”

  迪安抬起脸微笑:“小姐好。”

  他是一个长得很憨厚的黑人小伙子,笑容之中露出雪白的牙齿。

  迪安去停车。

  我跟随家卓踏上石头台阶,推开了大门,温暖扑面而来。

  一位略胖的英国女士走出,系一件围裙,嗓门很洪亮:“劳先生!”

  家卓笑:“见到真高兴,哈里斯太太。”

  “我管家,哈里斯太太。”家卓介绍。

  哈里斯太太礼貌朝我屈膝:“太太,欢迎您来伦敦。”

  她如此唤我,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着她微笑,家卓也笑笑而过,对着我:“哈里斯太太烤布丁和饼干的手艺很好,会喜欢的。”

  我情绪愉悦,兴奋地说:“我现在就想吃了。”

  身旁的金发太太望着我们微笑:“伦敦今年冬天第一场大雪,下雪天绝对是美好的日子。”

  家卓替我脱去外套,我们在客厅的沙发坐下来,壁炉的火光熊熊,温暖极了。

  哈里斯太太从厨房端出点心,上来斟茶。

  家卓靠在沙发上,寻常平淡的语气:“房子不远是一个小公园,开车十几分钟可以到,周围的雪景很美,可以随处看看。”

  “有假期?”我问。

  “映映,我有工作要做。”家卓歉意笑笑。

  “哦。”我应了一声,他永远这么忙。

  我吃饱后心满意足窝在躺椅上打盹。

  家卓站起来:“映映,需要睡觉倒一下时差。”

  他将我送至房间,哈里斯太太早已将床铺好,我从行李箱中抽出枕头放在床上。

  家卓望着我笑笑:“隔壁书房有电视和电脑,乡下是安静一些,希望不会觉得闷。”

  我倒在床上,柔软的丝绒缎被裹住我,我闭上眼睛都在笑:“怎么会,家卓,竟然有一座庄园,像十八世纪的彭贝利。”

  我望着他一本正经地问:“接下来是不是要告诉我还有一辆马车?”

  家卓无奈:“小姐,我不是约克公爵,要是想坐马车,附近农庄有,我让他们安排。”

  我乐得呵呵直笑。

  家卓站到我身边替我拉好被子,神情完没有我的欢愉,只温柔地道:“好好睡一觉,醒了再玩。”

  我一觉睡得香甜,第二天早上醒来,走出房门,哈里斯太太出来招呼我。

  “劳先生呢?”我问。

  “劳先生昨夜已返回伦敦。”哈里斯太太答。

  他没有给我留下只字片语就回去了。

  我吃完早餐,听到有人来敲门,一会,哈里斯太太进来:“太太,您有访客。”

  我好奇地走出去,门廊处一个男生正走进来。

  西方人,轮廓俊朗,白色的绒线帽下露出金发。

  他绅士地朝我鞠躬,用英文唤我名字:“映映小姐?”

  “是哪位?”我问。

  “我是edward,住在隔壁。”男生热情地道:“听说邻居有贵宾到来,顺路来拜访。”

  西方人就是好,白皙皮肤红润脸颊,棕色的玻璃眼珠,笑容彷佛不经任何世事的明快。

  我笑笑地握了握他的手:“爱德华,很高兴认识。”

  我看看哈里斯太太,她明显是认识他的:“爱德华,亲爱的,我刚烤了蛋糕,要不要尝尝?”

  我们在马蹄形餐桌旁坐下来。

  哈里斯太太给他端出了热茶,又给我拿了一杯热巧克力。

  “真是鬼天气,伦敦市区交通都中断了,不过乡间倒是非常舒适的,”也许是年轻人,他没有一般英国人的拘谨,非常活泼,笑容如同冬日暖阳:“映映小姐是第一次来?”

  “我是第一次来舒梨郡。”面对热情的陌生人我总是有些羞赧。

  “正好,我刚散步过来,雪下得非常漂亮,可有这个荣幸邀请逛逛附近的美景?”他殷勤地问。

  我望着他表情,骤然明白了。

  这开阔别墅区,邻居起码隔了五百码,在这么一个寒冷的清晨,他散步过来,真是见鬼。

  我有些生气,无礼地问:“劳先生付多少钱?”

  爱德华看着我面有薄怒,连连说:“没有没有,我父亲是劳先生老友,他说家里小女孩来此度假——”他似乎琢磨不透东方女子的善变,表情非常无辜:“我刚好圣诞放假,我只是负责招待可爱的东方芭比——”

  我叹口气道:“好吧,好吧,爱德华,请回去,我不需要人陪。”

  爱德华望我一眼,又望望哈里斯太太。

  哈里斯笑笑:“好了,映映小姐只是害羞,回去吧,小伙子。”

  他绅士地告辞出门去。

  下午,门铃又响了,我开门,迎上爱德华的笑脸,他提了提手上的袋子:“我给带了奶油酥饼,不想尝尝吗?”

  我实在无法将这么礼貌热情的一张笑脸拒之门外,更何况这里无人与我说话,我非常寂寞。

  我们在客厅吃饼干。

  爱德华说:“嘿,天气这么好,真的不打算出去走走?”

  这时哈里斯太太走进来,抖着身上的外套:“老天,一只调皮的狐狸从灌木丛跑出来,雪落了我一身。”

  她听到我和爱德华的对话,走进去替我从衣柜取出大衣和手套:“年轻人,别老窝在家里,出去吧。”

  我望向窗外,外面天地一片晶莹,小树枝结满了形状别致的冰凌,如此良辰美景,我不想辜负自己。

  外面天气晴朗,爱德华与我在乡野中散步,慢慢地欣赏心旷神怡的景色,我在雪地上蹦蹦跳跳,爱德华精力旺盛地跟着我不停地在树林中穿梭,指给我看松鼠和狐狸的脚印,我们一直逛到黄昏,回到房子里,哈里斯太太早已准备了丰盛的晚餐,我们大快朵颐了一顿。

  第二天,爱德华仍然准时来敲门,今日他驾车带我去公园,他教我滑雪,堆雪人,我扎堆在一群金发老外中打雪仗,玩了整整一天。

  爱德华拿着相机,一直不断地对着我按快门,回到车中休息的时候,我用力啃着三明治,他在看照片,我凑过去,看到屏幕上一个纤长身影,白绒线帽粉色毛衣格子短裙身裹得严严实实,笑容灿烂得跟个傻瓜似的。

  爱德华忽然低低地说:“映映,真是个漂亮的姑娘。”

  我咬着奶酪忽然就沉默了。

  我低低地问:“难道我不是一个麻烦?”

  爱德华不明我愁绪,只笑着拍了拍我的头:“嘿,是一个让人愉快的麻烦。”

  傍晚我回到家,家卓依旧不知所踪。

  第三日,爱德华带我河边去钓鱼,我教我如何敲破冰面,我们掉到了几尾好大的鲑鱼。

  第四日,我早上醒来,躺在床上再也不愿起来。

  哈里斯太太进来敲门:“甜心,该起床了,爱德华今日要带去庄园骑马。”

  我坐起来问:“家卓呢?”

  哈里斯太太胖胖的圆脸上是安慰的笑容:“既然他安排好了节目,就应该愉快接受他的好意。”

  我定定地望着她,然后一把扯过被子将头裹住,重新倒回了床上。

  世界的人都知道他将我扔在这个荒山野岭,然后还要我欢欢喜喜地以为自己是公主。

  爱德华中午过来:“亲爱的,怎么了?”

  他脸上的关心很真切,无拘无束相处了几天,我们关系不错。

  我懒懒地躺在壁炉前的沙发上:“爱德华,我很好,昨天走了好远的路,我腿酸,行行好,让我一个人呆一会。”

  他吻了吻我脸颊离开了。

  黄昏一点一点降临,天地之间一片阒寂。

  哈里斯太太进来看了我几回:“映映小姐,可要用餐?”

  我答:“不用,我不饿。”

  我终于忍不住打电话给他:“家卓,我不喜欢爱德华,请给我换一张东方脸孔。”

  他似是忙碌,低声用英文对身旁人吩咐几句,在那端沉默一会,才认真地答:“我在伦敦没有熟悉可靠的亚洲年轻朋友。”

  我尖叫:“那就让我自己呆着,管我做什么!”

  天黑时分,我窝在沙发上睡得有些迷糊,隐约似乎听到屋外传来汽车引擎声,我猛地惊醒,跳起来跑到门边一把拉开了大门。

  司机从驾驶坐走下拉开后车门,我的心一直砰砰地跳得厉害。

  一道黑色的身影从车中跨出,夜色之中只看得见颀长的身形,我努力瞪大眼睛定定望着他缓步朝房子走来,终于,檐下晕黄灯光照亮了一张清俊面容。

  上帝,是他。

  家卓踏上台阶,看到我倚在廊下,也就微微笑笑,然后轻轻咳嗽。

  我发现他穿得单薄,赶忙侧身让他走进屋中:“外面冷,怎么穿这么少。”

  他掏出手帕掩住嘴,咳得有些厉害:“咳咳——刚刚在开会,直接出来,没想到外面这么冷。”

  我的心蓦然就软了下去。

  “吃腻了西餐?”他坐在沙发上瞧我:“今天不肯吃东西?”

  “没有……”我软软地说:“家卓我很想。”

  “我工作忙,委屈。”他温和地说。

  劳家卓永远有本事不费吹灰将我练了十八年的招式瞬间化解至无形。

  在他面前,我永远是个胡闹的孩子。

  我垂下了头。

  “我让助理从中餐馆定了菜,佣人厨房在热。”他温言道。

  饭菜很快端上来,四菜一汤,色香俱,家卓坐在餐桌旁替我布碗筷,我说:“我要喝酒。”

  家卓转身对佣人:“去书房取支拉菲庄的酒来。”

  一桌食物香气氤氲,我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。

  家卓看我心情好转,将身体靠在了椅背,整个人放松下来。

  我给他舀汤:“家卓,得吃多点。”

  他顺从地喝汤,又伸手倒酒,我拉住他的手:“咳嗽,还喝酒?”

  他轻轻道:“一点点,不要紧。”

  我也就随他。

  我们吃吃喝喝,拉菲酒醇芳柔顺,我一时贪杯,竟有些不胜酒力。

  我笑脸嫣然,望着身边的清朗面孔,忍不住凑过去亲他:“家卓。”

  他一向稳重自持,此刻也有些微醺,并没拉开我的手。

  我吻他脖子,笨拙地舔他耳垂。

  他身体瞬间发烫,抓开我的手,有些忍耐地说:“映映,住手。”

  “我不要。”我蛮横地说,动手解开他衬衣扣子,在他怀里蹭,热气呼到他脸上。

  家卓终于忍不住低低呻|吟一声,伸手将我抱起。

  我们接吻,缠绵激烈,他的温热的双唇柔软。

  家卓一把将我抱起朝房中走,我们在床上继续纠缠拥吻。

  他褪去我衣服,吻我颈脖,目光接触到我胸前的那块玉石时,愣了一下。

  我用力搂住他,手插在他的黑发中,不给他一刻犹豫机会。

  我们竟然是那么契合,彷佛我们已经是多年的亲密人,痛楚袭来,我热泪喷涌而出。

  家卓跪下来温柔吻我的泪水,低低地说:“乖,别哭。”

  激情过后,我伏在他肩上,他将我扶起,换过干净床单盖住我的身体:“别着凉。”

  我看着他他擦拭干净自己身体,起身吩咐佣人准备热水,神色忽然非常冷静。

  他转身返回坐在床边,我已穿上衣服。

  他深深望着我,神色痛苦一闪而逝:“映映,对不起。”

  他在道歉,即使已经是这样,他的态度依然明确如昔。

  我心底难受,直接打断他:“家卓,不必道歉,我根本没喝醉,我很清醒,是我引诱了,我是想要和做|爱。”

  家卓心疼地说:“不,是我难以自持,是我的责任。”

  我问:“家卓,即使是这样,也不能够喜欢我?”

  他望着我,眼底痛疚,却只是沉默。

  那种沉默深深地刺痛了我,我呜呜地哭:“不是说喜欢和我在一起?”

  他咬牙,低低地说:“江意映,我一开始就告诉,不要相信我说的话。”

  我哀声哭泣,终于还是不甘不服,忍不住大声地质问他:“不是说喜欢我!说要一直陪我?!”

  我哭得狼狈:“说永远也不走开……”

  他镇定地握住我肩膀,冷硬的声音:“映映,那时还小,现时已长大,难道还不知,幼时说过的话是做不得数的。”

  我蓦地抬眼望住他,泪水闪烁间,我看到他眼底清清楚楚的一片澄明。

  他一直都知道,他一直都记得,他明明白白地知道一切,他知道是她,那个当年走失在他家花园的小女孩,多年后执意嫁给了他。

  那时午后阳光静好,花香浓洌馥郁,宴席散去,远处花园只余佣人在收拾杯盏狼藉。

  那个冷傲乖僻的小女孩躲在蔷薇花架下,他从花园长廊走出,是异常俊秀的少年,笑着道:“谁家把公主丢在了花园?”

  我穿着白纱裙,黑色小皮鞋沾了灰。

  劳家大宅举办寿宴,父亲只顾忙着携新娶太太四处应酬。

  我已疲倦,却再没母亲将我领回家。

  “是谁家的孩子?”他问。

  我吸着鼻子,倔强地不肯回答他。

  “果然是小孩子,还哭鼻子。”他说。

  “我不是小孩子。”我咬着唇抬头望他。

  他微微笑了,彷佛算准了我会这样回答。

  他转身回厨房,给我取了一客冰激凌。

  我吃冰激凌,他在一旁:“现在可以告诉我是谁没有?我送回家。”

  我撅嘴摇头:“我不要回家。”

  头顶太阳炽烈,他皱皱眉,跳过栅栏,将我抱过去。

  他带我穿过花丛,躲在劳家的花园树林深处。

  他问:“有什么心事?”

  我答:“妈咪去了很远的地方。”

  他点点头,也不惊异,在这个圈子,叔叔伯伯一天到晚会带来新的阿姨。

  我委屈地说:“我不要再回家。”

  “来我家好不好?”他逗我,一直有些忧郁的面容也荡漾出笑意。

  “我怎么可以去家,妈咪又不是我妈咪。”

  “嫁给我,就可以来我家了。”他笑。

  “会不会走掉,会不会不要我?”我问,开始认真考虑这件事可能性。

  他仍然笑着:“不会,这么可爱,人人都爱。”

  我嚎啕大哭:“妈咪也很爱我,但她还是走了。”

  “嘘……”他声音非常非常温柔:“我永远不会走,只要乖乖的。”

  他笑容隽永温柔,刻在我心底,绵延至一生那么惆怅而漫长。

  那日是小姑姑发觉我不见,寻到劳家,我枕在家卓手臂上正睡得香甜。

  我犹记得睡梦中鱼尾葵果子深红,七里香开得浓郁,还有我许我一生的少年。

  “知道?”我问。

  “一直都记得?”我眼泪落下来。

  “知道是我?”我哭着大声问他。

  他被我逼得紧,只好点点头。

  我抬手紧紧地捂住脸。

  我的所有假装起来的若无其事,掩饰之后的洒脱自如,在他面前都不过是拙劣的表演,真是彻头彻尾的一场笑话。

  “映映,”家卓开口,语气带了奇异的悲哀:“我希望看更大的世界,看更多的人,会发现我不过如此而已,我不过是一个虚幻的执念,事实上,我不值如此待我。”

  我抽噎着问:“既然知道是我,为何还要娶我?”

  “不是这样,”他缓缓地道:“我娶是成年之后的事情,我一早与说明白,我们之间,只是一场交易。这与年少无关,我并无打算同叙旧,事实上,如果我当时知道站在花园中的是,我绝不会走出那道长廊。”

  我心心念念那个花架下的少年,经年之后,他长成了眉宇之间清淡倦意的年轻男子,在我面前幽幽冷冷地说,他后悔了。

  家卓低低地道:“映映,我们没有可能的。”

  他低柔的声音霎那如同一道利剑将我身体劈开,我只觉得瞬间身的血液都往下落,世界在我眼前碎裂成一片黑暗,我再无一丝一毫勇气面对眼前的容颜,我掀开被子跳下床,激烈地撞开门,奋力地冲了出去。

  家卓反应不及,伸手未能拉住我。

  我冲出房子,跑过花园,盲目地沿着河岸奔跑,我害怕对着那张脸,害怕听到他的声音,彻骨的绝望淹没了我,我只想逃离这一切。

  赤脚踩在雪地,也不觉得冷,我身上只套了一件薄薄衣服。

  凌晨三点,外面是零下十二度。

  家卓匆促追了出来。

  我踏上湖边的木板桥,边跑边哭,泪眼朦胧,但觉此生已无望。

  “映映,”他在远处唤我名字,带了恐惧的哀求:“冷静一点——”

  我心里恐慌,不断后退,木桥有些摇晃,我站立不稳,脚下一滑摔进了湖中。

  耳边传来家卓嘶声痛喊:“映映!”

  最后的余光中,我看到河边的人拔足狂奔过来,慌乱中脚下一个踉跄,差点摔倒在地上。

  我这一生中,见惯仪容文雅的二公子,见惯高贵淡漠的劳家卓,竟是从未见过方寸大乱失态至此的他。

  家卓,算了吧……我再爱惜又有何用,无论怎样,仍是不肯要我……让一切结束吧,我不会再打扰,也不会再让心烦……我闭着眼,任由自己往下沉。

  忽然一双坚定的手将我从身后夹住我胳膊,奋力将我托出水面。

  我张眼,看到家卓的焦灼的脸。

  他呛咳一声急急地问:“有没有事?”

  我吸了一口气,骤然清醒过来,冰冷的河水冻得我身僵硬,我拼命将他往岸上推,哭着说:“我会游泳,上去,上去——”

  冰块在我们身边发出清脆碎裂声,家卓将我护在我怀中,一手抱着我,一手奋力地朝岸上游去。

  冷水刺骨的河水在我们身旁荡漾,薄冰一直不断地磕磕撞撞,家卓用手臂撞开冰缝,咬着牙沉默地朝岸边挪动。

  只是几米宽的河道,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。

  他拽着我的手,举起手臂将我托上了岸。

  我抓住岸边的树枝往河堤上爬,湿衣服粘在我身上,我冻得浑身瑟瑟发抖,我脚下发软倒在地上,然后跌跌撞撞地朝家卓跑过去:“家卓,……”

  他无力地靠在木桩上低低喘息,一手撑在地面,低着头没有答我,唇色泛着一股紫气,脸上更是青白得可怕。

  我看着他倾身吐了一口冰水出来,便虚弱地按着胸口艰难地喘咳,我被他脸上的痛苦神情吓着了,跪在他身边:“家卓,怎么样?”

  一阵寒风呼啸而过,他冷不防吸了一口气,家卓侧过脸,似乎被呛到,按着胸口一阵猛咳,剧烈的咳嗽间,他忽然仓促抬手欲掩住嘴角,然而还是来不及——

  我看到刺目的猩红从他嘴边溢出,洒在他修长苍白手指,点点滴落在雪白地上。

  我惊骇得魂魄都要散去,慌忙紧紧抱住扶着他缓缓倒下的身体。

  后来的记忆就有些渐渐模糊了。

  我看到房子里灯光亮起,佣人走出大声呼喊,我看到哈里斯太太匆匆地跑来。

  然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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